也許,我們可以用現(xiàn)代觀念對他的生活哲學進行多種詮釋;也許,我們可以認為他不近人情,與“家庭好男人”的標準沾不上邊;也許,我們可以認為他不懂生活、沒有情調,與社會潮流格格不入。但我們從他26年如一日的堅守中不難看出,那不變的職業(yè)信條,使他從崗位上尋找到了心靈的寄托。也許他真的很“平凡”,也許他還不夠“垂范”,但我們還是要感謝他為橋梁事業(yè)所作的奉獻。
成了你
熟知龐孝均的人都說,他是為橋而生的。
1963年,龐孝均出生在江津,那一年,他的父親正在參與南京長江大橋的建設。5歲時,龐孝均跟著母親從四川老家到南京看他僅見過兩次面的父親。坐在船上,看到父親他們建的大橋是那么地壯觀,年幼的龐孝均竟然興奮得整晚睡不著覺。“當時我就想,以后也要當一名建橋工人。”
1987年,龐孝均如愿地成為了一名橋工,碰巧的是,他與父親一樣,也是一名裝吊工。裝吊工是橋梁建設中最苦、最累、最危險的工種,也是施工中最重要的工種之一。橋梁建設行業(yè)中甚至有這樣的評價——“裝吊工才是真正的橋工”。
龐孝均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,在26年的裝吊生涯中,他從一名年輕的技工成長為中鐵大橋局四公司最優(yōu)秀的裝吊技師,并被中鐵大橋局評選為“金牌技術工人”。
26年來,龐孝均所完成的裝吊作業(yè)有95%以上都是水上高空作業(yè),卻從沒有發(fā)生過一次安全事故。26年來,他僅回家探親22次,累計只有318天。2009年過完春節(jié)后,他抽空回到老家,提前為父親慶祝了70大壽。2013年,妻子腰間盤突出需要手術,他硬是把妻子接到南京,在工地附近的醫(yī)院做了手術,并把她留在工地上照顧。
龐孝均的女兒龐春燕在大學里學的是計算機專業(yè),畢業(yè)后沒有去工作,而是自學了西南交大土木工程專業(yè)的課程,并在他的支持下,進入大橋局,成為了一名建橋人。
“5歲時,他看到父親參與建設的南京長江大橋,深受震撼;長大后,他自己也成了一名橋梁建設者,來到南京參加長江四橋的建設。如今,他大學畢業(yè)的女兒放棄白領生活,穿上工裝,成為了家中的第三代建橋人。龐孝均一家三代與橋結緣,他們常年聚少離多,但是看到一座座大橋飛架南北,龐家人心里是那么溫暖。‘長大后我就成了你’。龐孝均一家三代所延續(xù)的既是一個夢想,也是一種精神。”2010年11月,第二屆“情滿金陵——感動南京城建人”的頒獎詞是這樣評價的。
派我去
2008年11月中旬,中鐵大橋局中標南京長江四橋北主塔項目。
中標消息振奮了所有大橋人。“派我去”成為了大橋人的共同愿望。作為一名建橋人,誰都想在家門口為自己的城市發(fā)展貢獻力量。龐孝均也坐不住了,他找到領導主動請纓,但是領導卻諱莫如深,三緘其口。
第二天一大早,龐孝均等到的卻是一張去重慶的火車票。領導說:“你的膽囊炎該回去治治了,這兩年在大勝關橋工地都沒休息過,公司決定讓你休假一個月,回老家看看父母和愛人,回來后直接到四橋工地報到。”
一個星期后,領導到工地檢查,突然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,那不是龐孝均嗎,他怎么在工地?陪同的現(xiàn)場負責人奇怪地反問:“不是您讓他來的嗎?他是這么跟我說的。”原來,龐孝均在家只休息了兩天就偷偷地回到了工地。他忙碌的身影在燦爛的陽光下,顯得清癯挺拔。
領導的眼角濕潤了:“一員虎將啊,真是難得!” 再平凡的工作,只要愛崗敬業(yè)、恪盡職守,也能干出不平凡的業(yè)績。
2009年1月26日,南京長江四橋開始插打平臺支撐樁,而這一天正是大年初一,凜冽的江風吹得人直打冷顫,龐孝均和他的工友們?yōu)榱俗尮さ卦缛站邆溷@孔樁施工條件,卻早已忘卻了寒冷。北塔墩基礎為38根直徑2.8米、長120米的群樁基礎,鉆孔樁長度長、施工風險大,60多米的鉆巖深度,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,沒有經驗可以借鑒,施工進度不盡人意。
龐孝均認真鉆研工藝,合理安排工序,工序與工序之間實現(xiàn)了零轉換、零銜接。在他的建議下,項目部倒排工期,在兩支專業(yè)樁基施工隊伍中開展勞動競賽,施工進度明顯加快,月成樁數(shù)量從6根一下躍升到12根。這期間,龐孝均沒有離開現(xiàn)場半步,困了,就在集裝箱里打個盹兒,一天工作十五六個小時是家常便飯。
2009年6月14日下午5時30分,龐孝均的老毛病膽囊炎發(fā)作了,正當他準備回去休息時,剛才還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刮起了大風,頓時,天空電閃雷鳴,下起了傾盆大雨,施工現(xiàn)場全部停電,龐孝均大喝一聲:“不好!”此時,大橋28號樁正在灌注混凝土,如果在混凝土灌注過程中停電,就可能出現(xiàn)斷層,斷層就會導致斷樁,而輸送混凝土的料斗也不能進水,否則混凝土會“洗澡”,致使后面輸送的混凝土不能和前面的混凝土融合在一起,也會造成斷樁。
風大雨急,容不得半點耽誤。龐孝均立即啟動應急措施,并下達了兩條指令:一個工班到后場施放電纜,接裝發(fā)電機;剩下的人趕快用帆布蓋好料斗。然而,風太大了,帆布根本蓋不住。龐孝均顧不上膽囊炎發(fā)作時的疼痛,他爬到吊機上,用繩索將裹成條狀的帆布拉上去,再讓其他工人幫忙用鐵絲將料斗的四周固定起來。由于措施得力,45分鐘后,發(fā)電機開始供電,料斗也覆蓋好了,現(xiàn)場恢復了混凝土供應,保證了封樁質量。
連日來的勞累,再加上淋了大雨,龐孝均突發(fā)神經性胃炎,眼前一黑,昏厥在現(xiàn)場。大家匆忙把他送到醫(yī)院,醒來時已是晚上10點。醫(yī)生建議他住院治療,可他堅持要求醫(yī)生給開些藥頂一頂。醫(yī)生生氣地說:“沒見過像你這樣要工作不要命的人,出了問題我們可不負任何責任!”
艱辛的付出,得到了殷實的回報。開工不到6個月,龐孝均他們完成了42根支撐樁、360噸平臺安裝、2500噸鋼護筒和38根120米鉆孔樁的施工任務,創(chuàng)造了建橋史上的新速度。
怎么辦
龐孝均常說,當好一個工人,既要苦干實干,更要巧干會干。
在蘇通長江大橋貫通并準備通車之際,應設計院的要求,大橋要提前進行二次張拉作業(yè)。然而,二次張拉與現(xiàn)場施工時的張拉有所不同,沒有了預留孔道,伸縮縫處僅有70多公分的縫隙,并且該縫隙離張拉作業(yè)點還有260多米,機械設備的進洞,張拉束的進洞和穿束,都成了棘手的難題。
怎么辦?現(xiàn)場的工人們全被難住了。“老龐,你點子多,指望你了!”分部領導把難題交給了龐孝均。“哦,曉得了!”龐孝均沒有推辭,反而顯得很平靜,其實他的內心也在打鼓,“這還真是個難題,從哪里下手呢?”
“設備不好進,人也進不去,那只能在外面想辦法了!”龐孝均把自己關在屋里,對著圖紙,一邊自言自語,一邊用鉛筆來回畫著簡圖。“有了!”半天功夫,龐孝均忍不住大吼一聲!“可以設置多層導向,利用卷揚機,將機械設備送進梁洞內。”然而,1000噸的張拉頂由于無法設置吊點,沒辦法喂頂。設備進去了,不能喂頂也就等于白搭。“如果采取人工喂頂,頂重又太大,槽口不好控制;如果采取倒鏈喂頂,吊點又沒辦法設置,箱梁內部又不允許鉆孔,這可咋辦?”龐孝均的興奮勁瞬間消失了。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料庫找靈感,經過一陣搜刮后,“嘿嘿,三角滑道,有了!”他的目光鎖定在了料庫角落里的一臺電動葫蘆上。按照龐孝均畫的簡圖,現(xiàn)場工人們用最短的時間加工出了一套三角滑道,解決了喂頂?shù)碾y題。張拉問題解決了,使原定用45天完成的作業(yè),僅用了24天就全部完成了。
2009年8月,南京長江四橋主墩1400噸啞鈴型鋼吊箱圍堰開始吊裝。這個龐然大物令項目部所有人都頭疼———目前國內常用的浮吊還不具備這么大的起吊能力,雖然在市場上也找得到適合起吊這個圍堰的大型浮吊,但租賃價格不菲,而且有錢還不一定租得到。
又怎么辦?又是龐孝均!“用現(xiàn)場兩臺吊機同時抬吊!”龐孝均的話音剛落,一陣驚訝不已的唏噓聲隨之而來。現(xiàn)場的工人干部都知道,現(xiàn)場兩臺吊機的規(guī)格是不同的,用不同吊重的兩臺吊機同時抬吊是裝吊作業(yè)中最忌諱的操作,一旦出現(xiàn)失誤,將會造成重大機械安全事故。也許是被逼到絕路,也許是心中有數(shù),龐孝均沒有猶豫,在與領導溝通后,他首先考慮的是吊重分配,隨后迅速召集人員,具體交待每個吊點的安排。在他沉著冷靜的指揮下,僅用1天時間就完成了這個1400噸龐然大物的沉放施工。
龐孝均就是這種膽大心細的人。在南京長江四橋主塔分節(jié)施工時,他盯著液壓爬模看了好一會,總覺得心里不踏實,隨后,他建議在爬模頂部安裝保險繩;混凝土在冬季澆注時容易受天氣的影響,質量難以控制,他就建議增設保暖電熱毯。他的這些建議有效地解決了液壓爬模施工的安全和混凝土的質量,保證了主塔的施工進度。
這些年來,龐孝均為施工解決了很多難題,他還將自己摸索總結出來的經驗傳授給他人,教導和帶領出了一批年輕的裝吊工。如今,他帶出的不少徒弟都成為了崗位上的技術能手。
火眼金睛
吊裝作業(yè)是一項高風險工種,任何一個細小環(huán)節(jié)出錯,都會釀成安全事故,給社會、企業(yè)和家庭造成巨大損失。
在26年的建橋生涯中,龐孝均摸索出了一套成熟的吊裝工序,練就了一雙“慧眼”。在每次吊裝前,每個節(jié)點板的拼裝、鋼絲繩的外表以及走行軌道的受力平穩(wěn)等情況,都是他必查的項目。
在南京長江四橋“大會戰(zhàn)”期間,每次在吊裝和打樁時,龐孝均都不敢有絲毫懈怠。一天晚上,連續(xù)工作了40多個小時的龐孝均正打算休息一會,施工現(xiàn)場卻打來電話告訴他,振動錘的銷子打斷了,樁還沒有插打進去。龐孝均一聽,急忙趕到現(xiàn)場。現(xiàn)場的情景把他驚出一身冷汗,這件事情一旦處理不當,就會出現(xiàn)錘掉樁毀的慘重局面,直接經濟損失將達數(shù)百萬元。
情況萬分危急!龐孝均很快冷靜了下來,憑著自己20余年的工作經驗,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:自己沿著吊機扒桿爬上去,然后再下到振動錘的部位,將斷掉的銷子取出來,換上新配件。
那可是40米的高空啊!就在這個緊張的不眠之夜,現(xiàn)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眼睛緊盯著龐孝均,只見他慢慢地爬到預定位置,迅速取下銷子,換下配件。成功了!大家歡呼雀躍,一起重大安全質量事故就此避免了。而此時,龐孝均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。
在一次基礎施工時,工人們剛剛拼裝好吊機,這時,龐孝均正好路過,他習慣性地檢查了一番,發(fā)現(xiàn)鋼絲繩有問題,便要求立即拆換,可打樁船的船老大見天要黑了,想第二天再拆。龐孝均堅決不同意,耐心地說服現(xiàn)場工人。在他的一再堅持下,工人們只好重新進行拼裝。當晚,刮起了大風,船老大第二天見到他后,一個勁地向他表示感謝。
龐孝均的徒弟小張說:“師傅老厲害了,每一個安全隱患都逃不過他的‘火眼金睛’,只要有他在場,我們的心里就有底。”
26年來,龐孝均安全吊裝16000多次,拼裝各種打樁錘、吊機30余臺,技術革新20多項,解決了上百個技術難題,為企業(yè)節(jié)約了大量成本。
26年的建橋生涯,龐孝均與中鐵大橋局結下了深厚的感情。他的吊裝技術在業(yè)內已經頗有名氣,自然少不了一些企業(yè)用高薪來挖人,但都被龐孝均婉言謝絕了。他說:“我的成長離不開大橋局的培養(yǎng),我要用自己的所長報答企業(yè);我的成長還得益于我的本職崗位,我要用自己的所長感謝社會給予我的榮譽。”他是這樣說的,也是這樣做的。